white fuckerrrrrrr

Unknown Caller（试写）

人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只能继续走自己的路；向后看是没有用的，只能看到你经过的地方，看到你住过的房屋升起了炊烟，消失在遥远的天边，消失在烟雾缭绕的回忆中。

——《约翰·克里斯朵夫》

车窗外下雪了。

沈清秋靠在座位上，扭头专注地去看窗外的景色。路灯把那些飞扬雪花的轨迹照得格外清晰，沈清秋可以轻松地看见它们就像雨一样飞快地下落着，洒在一切能够所及之处。

他没有料到会下雪，这场大雪在这个夜晚来得过于突然。但是不得不说这种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很多人都非常受用。沈清秋透过车窗看着那些甜甜蜜蜜走在雪中的情侣，明明应该是很温馨的一幕，他却在想要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时看见了车窗上自己的模糊倒影。

面无表情的青年在车窗里注视着他，瞳孔中的夜色里是漫天大雪。

这让沈清秋一下子便愣住了，刚才那一丝轻松的心情瞬间凝固起来，重重地压在心头，压得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艰难起来。他慌慌张张地把视线从车窗上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下一秒要把目光停留在哪里。

这种莫名的无措感让他下意识地把手放进了衣兜里，指尖上金属带来的冰冷感一下子蔓延开来。这让他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就把放在衣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而当他按开手机的解锁键之后，一个疯狂的念头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毫无理由，毫无章法，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什么剧情一样——反正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随便给谁打个电话吧。

有个声音在沈清秋的脑海里如果说到。

不要打给通讯录里的人，就随便拨一个号码，打给一个陌生人吧。

这个声音驱使着他点出了拨号盘，沈清秋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数字，原本一片死寂的心情就像突然加了火一样。他感觉他自己有点紧张，因为这即将成为一个他渡过的二十几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沈清秋舔舔唇角，把自己手机号的前三位输入了进去。

然后呢？他抬起头开始环视起自己身边的人群。他看见一个女孩背着一个书包，那上面有一个硕大的70。然后是公交车的号码——48路。沈清秋把他看见的这四位数一个一个输进了拨号界面中，在这过程里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指尖在发抖，好几次都差点按错了键——可是他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害怕还是紧张，甚至是激动，因为光是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平静下来就已经让他费了很大功夫了。

最后沈清秋把视线定格在了手机界面右上方的时间上。二十一点三十二分，一个完美的四位数字，当做结尾再好不过。

现在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已经变得完整了，沈清秋甚至能够通过自带的定位系统得知这个陌生号码的所在地——非常巧的是，那个城市离这里并不远，完全说得上是邻居。沈清秋的手指就那么悬在了那个绿色的通话按键上，他再次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要命。

接通电话的人会是谁呢？有可能是一位老人，也有可能是一个小孩子，或许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也有可能是一个摆地摊的小贩。而无论是谁接通了电话，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拨打电话的人是坐在公交车上临时起意。

这种类似于恶作剧一般的做法让沈清秋突然便很想笑，可惜沉淀在胸口处的其余感情让他的嘴角十分僵硬。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然后用就像要把手机屏幕给按碎的力道狠狠按下了那个通话键，再飞快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对面沉积了几秒后，开始传出包含着些微电子杂音的忙音。每一声在沈清秋耳中都像是一柄敲击着玻璃的重锤，让人心惊胆战。他甚至开始希望起对面的人不要接起着通电话，以此来终止他头脑发胀后的愚蠢举动；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这通电话可能不会被接起，沈清秋的内心又不可遏制地低落了下去。

如果旁人现在看见他的样子可能会被吓一跳，因为这个青年脸色苍白得可怕。但是他的眼睛却出奇的亮，就好像正准备点起一丛烈焰。

在忙音响到第五声的时候，沈清秋突然感受到了手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这标志着那个人接起了电话。这让沈清秋的心脏瞬间开始疯狂地跳动，它在胸膛中横冲直撞，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喂？」

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率先开了口，那是一个青年的声音，透着些许冷冽、但很是年轻的声音。那声试问开始得果断，结束得也干脆，没有多余的尾音，毫不拖泥带水。这种语气让沈清秋莫名地就镇定了下来，他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赶在对面不耐烦之前开了口：“您好。”

他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雪比起刚才似乎小了一些。他趁着对方来不及再次说话前飞快地解释了他现在的状况：“我不找人，也没有打错。我就是随便输入了一串手机号然后无意中打进了您的电话里，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我只想找个人……”说道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之前他为什么会想随便给谁打个电话。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沈清秋已经想好了给这个被他打扰的陌生人道歉的话，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个挺自私的行为：没有人有义务在大晚上听一个陌生人的牢骚。

在他说完之后，对面的人也随即沉默了起来。就在沈清秋惴惴不安地想要主动道歉时，那人平静地开口了：“不说吗？”

“啊？”沈清秋愣了一下，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个询问的字节。

“你说要说说话，”那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所以现在，你不说吗？”

沈清秋在听完他说那句话之后居然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笑了起来。

——看来一个疯狂的念头注定了会让他遇见一个更疯狂的人。